他会不会视与我亲近为耻,更对我失望……
我抬起头,红着眼睛看他。
他轻声道,“我那时候一定很喜欢你,才会愿意为你做这些。”
是吗……可是你以前推开了我,拒了我心意……
他见我还是哭丧着脸,摸着我脖颈,“我给你擦药。”
我魂不守舍地点头,坐在一旁让他给我擦了药,他举止比昨日还克制轻柔,擦完后,还要去收拾桌上碗筷,我含着泪夺过跑进灶屋,自己又在灶屋里偷偷抹泪。
等我肿着眼出来时,顾轻已在床上闭眼打坐,师兄则在屋外菜地浇水摘菜。
岑槐见我出来,对我笑着点了点头,我与他不熟,自然也没什么话说,方才知晓他们关系,更是觉着别扭,便也只简单瞧了几眼,勉强一笑,匆匆走过。我正要跨出门外,顾轻却叫住我:“林尘……”
我僵硬转身,“何事?”
这句话我越品越难受,鼻子一酸,眼泪晃在睫边,摇摇欲坠。
可我流的泪实在太多了,眼里已经涩然,只觉脑袋都是胀痛的。昨日哭,今日哭,我怎能这样哭哭啼啼,憔悴伤怀,真是瞧着就让人心烦……
我总担心师兄记起来后会恨我欺骗,离我而去,可如今知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,那他从前究竟对我是怎样的心思呢?当年拒我心意只是没想清楚吗?
说不定……师兄只是心中匡正,对我只有师门之义,未有心许之情,他为人磊落,又性子冷,能对我有几分意?含着几分情?以后记起,他或许不会像如今失了记忆一般对我,待我仍是师弟,而非道侣……
“那个香囊……可是在你身上?”
我抬眼看他,他无意识地稍稍侧头,但我还是能看见他脸上两道长长疤痕,血红狰狞,从眉骨到下颌,两条交叉,纵使我做好了准备,但也未免心中一跳。
他从前骄纵恣意,如今反倒畏手畏脚起来。
我见他这样,心中难受,“是,我见你手上拿着,便就收起来了。”
“那本来就是你的,带过来就是为了还给你……”
“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……”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袋子,伸手将要递与我。
“这是什么?”我问他。
“带给你的东西,”他神色严肃,一副古板模样,“本想着你怕是用不着,但还是作了准备,如今一看,你正是需要。”
“是些什么?”
他虚弱地笑了笑,虽是笑,但配上那条疤,脸上神情便显出些狰狞可怖,“给你赔罪的东西。”
“你这是何必……”我心中堵得慌。
我不接,叫他自己拿着,“当年你本来就只是说了些话而已,是我自己心性作怪,道心不稳入了魔,你不必如此。”
他嘴唇抖了抖,“你真是不记仇……”
“从前有人仗着你性子软欺负你,占你每月灵珠丹药,你都是转头就忘,连人名字样貌都不记得。”
是吗?我听他说起旧事,记忆却有些许模糊。
这话……好似师兄也对我说过。
师兄听闻我记不住除破晓峰以外的人,脸色竟微微惊诧,过后还带我认人,但我依旧如此,见过多少回都一个样。
“你收着罢,”顾轻还是固执地伸着手,执意要我拿走,“不过是些小玩意,不值钱。”
我才不信他,他能看上的东西,哪一个不是宝物?他尤爱璀璨艳丽的东西,要不然也不会即使知道那木剑有灵,还是带着嫌弃……
我还是不收,顾轻听我拒绝,脸上显出一丝茫然。
“你拿着。”
“不用。”
“这只是赔罪。”
“都说了不必。”
我与他像从前一般扯皮,要不是他现下虚弱,我们说不定还会又打起来。
“你真是!叫你收你便收!”他说着说着又恢复以往作态,语气稍稍凶恶起来,过后又面色微红道,“就……就当是我给你与师尊的结契礼。”
结契……我和师兄还未结契呢……
我不吭声,接了过来。
他低下头咳了一声,道:“此行目的便是寻你和师尊,既然你们安然无恙,也不好过多叨扰……我们歇息一会儿便走……”
那怎么行,我还没问禁制的事!
我未曾想到如此突然,急忙道:“你不是还要找师兄要回一样东西吗?”
他闻言摇头,“师尊如今忘了事,我怎好讨回?他若是记着,怕也是不愿给我的。”
我想了想,我确实也无资格替师兄答应,可顾轻千里来寻,虽是为给我赔罪,但也是抱着能拿回他想要物件的心思。
“你要的是什么?”我问他。
顾轻顿了顿,轻声道:“也并非急需,我已找着解决之法。”
>>>完整章节全文在线阅读 <<<<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,岑槐也看着他默然不语,我只得说:“你们如今正是虚弱,明日再走吧。”
顾轻还想再说,却被岑槐打断。
“多谢,”岑槐应下,“顾轻有伤在身,明日动身最好不过。”
顾轻脸僵硬一瞬,低下头欲盖弥彰道:“我的伤是……半路遇上妖魔,他们实力强劲,我一时不敌,便受了伤,也没什么大事……”
岑槐静静站在一旁,任由顾轻胡言乱语也不作声。
我们三人氛围奇怪,带着心知肚明的隐瞒尴尬,我也知顾轻是找借口寻个台阶下,便更不能戳破了他。
“嗯嗯……”我点头,脸上一片真诚,还带着应有的愤慨,挥拳道,“真是嚣张狂徒!”
“是啊……我也未曾遇见过这么难缠的对手……”
“逃出来便好……”
“我也觉着……”
我与顾轻来往了几句,岑槐忽然出声问我:“林尘,楚仙君当年是带着你的剑消失的,你可曾看见你的沧默?”
我听了这话一惊,“未曾……”
对……师兄身边怎不见沧默呢?莫非是在他那储物戒和环佩里,我一次也没探过,里面有什么我也一概不知。
岑槐眉头微皱,神色怪异一瞬,但又很快恢复平时笑脸模样,“也许是楚仙君存放在何处了。”
“或许是苍衡环佩里,又或许是在你的储物戒中。”
我愣了愣,“我的储物戒?”
“对,你的戒环,”岑槐眼眸笃定,“当年你跳下崖,楚仙君未拦下你,只从你手上拨取下你戒环,此后便一直戴在手上……”
我手上的储物戒……不就是我从前精挑细选来送给师兄的,只是他不要,反而亲手为我戴上。
我当时未曾注意他手上戒环,如今拨开回忆云雾,好像是个熟悉的物件……
岑槐犹豫一下,眼神探究,问道:“你见到这位……江默时,他身上可有这两样东西?”
“自然是有的,”我微微窘迫道,“我那时还怨恨着,所以收了他身上所有东西,但未曾看过里面有什么。”
他听了我回答,缓下神色,好似舒了口气,他沉思一会,又问:“那楚仙君身上为何没修为?”
“没了修为?”一旁的顾轻猛地抬头,将要直起身来,岑槐却好似知道他要这般动作,立马伸手按住他肩,让他坐下,顾轻也僵着腰身,缓缓卸了力。
岑槐继续道:“我看楚仙君好似常人一般,灵力荡然无存,便大胆探了一探,竟发现他体内也没金丹,金丹虽然没了,但他灵脉还在,可是不知为何隐有颓败之象,血脉都周转不通……”
他声音仍是温温柔柔的,带着一丝惯有的笑,但话语却好似重锤砸在我心上。
“若是不解,长久下来身躯羸弱,恐有性命之忧。”